“嘘……”李思齐抬手在嘴边。
然后宝贝似的捂着花布袋:“陆元宵,你跟我来!”
姜云墨抬脚跟上,他立马斥道:“姜云墨,你不准过来。”
姜云墨气得跺脚,花布袋里到底什么东西?竟然惹得李思齐,斥责他!
国子监极大,园子里更是花团锦簇。
李思齐让书童站在假山外放风,四皇子和陆元宵躲在花丛中,陆元宵鼻尖都冒了冷汗。
“你快把妹妹还给我!”
李思齐瞪了他一眼:“我又没欺负你妹妹!”
“你胆子可真大,居然敢把妹妹带来书院。你是偷来的吧?”这么漂亮可爱的妹妹,他要是带出来,他娘肯定打死他。
“你会不会带人,你妹妹热到了,身上都长了痱子!”他偷偷解开布袋,小娃娃才舒服点儿。
陆元宵见妹妹趴在他怀里,安然睡着,才微松了口气。
“你妹妹真好看。”李思齐满脸羡慕,陆元宵竟然有个这么漂亮的妹妹。
“那当然了。我妹妹超可爱,她还会亲亲我。”陆元宵一脸骄傲。
李思齐心里不是滋味儿。
他娘只生了三个嫡子,妾室倒是生了女儿,可长得跟个猴儿似的。
他看了又看,满脸不舍的将孩子还给陆元宵。
陆元宵又挂在了胸前的布袋子里。
“她叫什么名字?”李思齐眼巴巴的看着。
陆元宵原本不喜他,可见他喜欢妹妹,又忍不住炫耀:“她叫朝朝,陆朝朝。”
“真好听。”
“你妹妹吃什么?等会午膳,你与我一桌吧。”李思齐担心他照顾不好朝朝,不由开口道。
四皇子诧异的看了他一眼。
“早上带出来的牛奶馊了。我不和你坐,我讨厌姜云墨!”陆元宵一脸尴尬,天气太热,把妹妹口粮捂坏了。
“等会我让人去厨房讨要。”
李思齐顿了顿:“那姜云墨,中午不许和我坐。我替你保护妹妹,绝对不告诉别人!”友谊的小船,就这么翻了。
“那……你妹妹可不可以给我多抱抱?”李思齐眼巴巴的看着。
她好好好可爱啊。
陆元宵沉吟片刻,点头应下。
陆朝朝醒来时,便瞧见几个小哥哥把她围在中间,被唬了一大跳。
好大一张脸,吓死我啦……
“嘘,朝朝妹妹不要哭。我给你喂牛奶。”李思齐是护国公的小孙子,护国公与许家政见不合,两边是多年的死对头。
护国公府,与许家针尖对麦芒,早已不合多年。
李思齐,自然对陆元宵也没好感。
而此刻……
“你妹妹要不要换尿布?”
“你妹妹喝不喝水?”
“明天还能带你妹妹来书院吗?你妹妹能对我笑吗?”李思齐问个不停。
陆朝朝听得声音,咧着嘴便冲着李思齐笑开了花。
李思齐喜得眉开眼笑。
“你妹妹对我笑了!!你妹妹冲我笑了哎……”他忍不住轻轻贴了贴脸颊,好软好香,浑身都透着一股奶香。
陆元宵直摇头:“明儿就七月十三,我们要出去游街。”
读书人身上有文气,大声背诵时更是会涌现浩然正气。
每个书院,这三日都要轮流在街上游街,边走边背,驱散出鬼门的邪祟。
而普通百姓,这三日就会闭门不出。
李思齐猛地看向四皇子,果然,四皇子面色苍白,还透着深深的恐惧。
“你别怕,等会放学就立马回寺庙。”
四皇子摇了摇头:“母妃身子不好,我要留在宫中陪她。况且,方丈进宫,他也能护我周全。”
陆朝朝眨巴眨巴眸子啊,这是天阴之体啊。
阴年阴月阴日阴时出生,生来体弱,若不是生在皇家,有龙气护佑,只怕出生就夭折的命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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三哥苦着脸趴在她床前。
“呜呜呜,妹妹,我好心累啊……读书好累好累。”
“我心里苦哇……”
【虽然我没读过书,但读书能有多难?】陆朝朝吐着泡泡。
陆元宵心里不服气:“妹妹,你还小,没有受过毒打。读书可难可难啊,是天下最难的事。”
“我给你念几句听听啊,保管你听得打瞌睡。”陆元宵贼兮兮的。
掏出一本三字经,学了三年,他连三字经都没念完。
盘腿坐在摇篮前低声念叨:“天下第一苦,就是读书。”
“人之初,性本善。性相近,习相远……”小胖墩背了几句就磕磕绊绊,然后照着书念。
“父子亲,夫妇顺……呃……十二支,子至亥……”小胖墩挠了挠头。
刚放下书,便听得脑海中的小娃娃絮絮叨叨念了起来。
【人之初,性本善……父子亲,夫妇顺……】小家伙说话带着一股稚嫩,连三哥结巴的地方都背了出来。
啪嗒。
陆元宵的三字经落在地上。
他目瞪口呆的看着摇篮里的娃娃。
【这不是有脑子就能学会的?我这三哥真的好笨哦。】
【算了,等我长大,养着他吧。当个吉祥物也挺好的。】陆朝朝幽幽的叹了口气。
有个脑子就能学会的?
陆元宵哇的一声,抱着书,哭着夺门而出。
太受刺激,太受伤了,他连出生两个月的妹妹都比不过!!
许氏皱着眉头不知所措:“快去看看,元宵怎么了?方才还好好的。”怎么突然哭的这般崩溃。
好似整个世界都塌了。
被许氏抓住赌博时都没这么崩溃。
陆朝朝一脸无语,只觉得三哥蠢笨如猪,还情绪不定。
【男人心,海底针。我将来就不捞针!】
【我要整个海!】
陆朝朝迷迷糊糊的,没一会儿便熟睡过去。
夜里。
陆朝朝四仰八叉的躺在小床上,露出白净的圆鼓鼓的小肚子。
泛黄的油灯下,许氏给她拉了拉锦被。
陆朝朝,却是似醒非醒的被拉到了一场梦中。
梦中白茫茫一片,陆朝朝受到某种感召而来。
是有人对她祈祷。
“信女愿终生食素,一生供奉朝朝,只求朝朝赐下一男半女。”
“若是……能长得有几分像朝朝,那就更好了。”
长公主梦中祈祷。
一睁眼,便瞧见陆朝朝出现在她眼前。
“朝朝?”长公主怔了一下。
她求子十几年,看过无数太医,拜过漫天神佛,这还是头一回梦见朝朝。
没成想,她梦里的朝朝说。
“你要孩子不要?”
“男孩儿?女孩儿?或是男女都可?”小家伙的声音,比她想象的更软糯。甜丝丝的,甜到了心里。
“都行都行,我不挑。”她哪里还敢挑,但凡给她个孩子,她都能高兴地跳起来。
陆朝朝朝着她摊开手,从长公主身上溢出一丝丝功德金光。
“唔,你一生行善,得此麟儿,是你应该的。赐你一对双生子吧。”陆朝朝抽取完功德金光,一抹光芒弹入长公主腹中。
身形便直接消散在梦中。
此刻的公主府。
“朝朝!”长公主猛地从床上惊醒。
长公主满头大汗,心中惊疑不定。
驸马被她惊醒,丫鬟点了灯,屋中温暖一片。
“玉儿,可是梦靥了?”驸马与她成婚十四年,两人恩爱有加,若不是因为子嗣,便是一对完美璧人。
“你白日里说喜欢朝朝,怎么梦里都喊着她的名字?”驸马知道她喜欢朝朝,没想到,她竟这般喜爱。
长公主抬手摸着腹部。
此刻,她竟觉得腹中暖洋洋的,好似有一团火。
她勾着驸马的脖子,翻身而起,呼吸交缠,她低吟道:“相公,今日,我一定能怀上孩子!”油灯下,长公主面色潮红,眼中有种莫名的信念。
驸马心头微热,对她疼惜又心动。
丫鬟悄无声息的退了下去,成婚十四年的夫妇,彻夜未眠。
第二日一早。
待陆朝朝醒来,已经穿戴一新上了马车。
“夫人,您别担心。老爷夫人不会怪您的。她啊,最疼您。”登枝见她忐忑,浅声安慰。
许氏抿了抿唇没说话,嫁出去十几年未归,她到底多糊涂啊。
“侯爷呢?”下马车时,瞧见许家门楣,许氏恍惚了一瞬。
“侯爷昨晚便不曾回府,早上差人来信,说是午膳前赶回来。”登枝低声道。
许氏面上毫无波澜,心头的剧痛只她一人明白。
她刚出现,许家门房便大喊一声。
“姑奶奶回来了!”
“姑奶奶回家了!!”门房冲进门大声呼喊。
许氏一路走进大门,嫁出来十几年,府中还是记忆中的模样。
府中丫鬟见了她,皆是行了个大礼。
“芸姑娘安。”
这是她尚在闺中时的称呼,所有人都亲切的唤她芸姑娘。
砰砰砰!!
她刚过垂花门,便瞧见门外在放烟花。
“姑奶奶嫁出去十几年未归,这烟花啊,日日备着,什么时候回来什么时候放!”嬷嬷匆忙赶来,瞧见她便落泪。
“老夫人,和几个嫂子都在等您呢。”嬷嬷亲自抱过陆朝朝。心底惊了一下,这孩子模样真好。
六月的天,微有些炎热。
陆朝朝露出藕节似的胳膊,咯吱咯吱笑着,让人见了便心生喜欢。
“谢谢王嬷嬷。”许时芸眼眶含泪,站在大门口心中有些胆怯。
吱呀一声。
厚重的大门推开。
在牢中呆了几日的老夫人,强撑着疲惫,殷切的抬头朝外张望。
许氏与母亲对视的刹那。
泪如雨下。
她颤抖着进门,跪在堂前,哭泣着唤了一句:“母亲,女儿回来看您了。”便哽咽着说不出话。
“你这个狠心的丫头,你要气死娘啊。”老太君素来稳重,举手投足皆是大家风范,此刻哭的肝肠寸断。
一边轻轻的捶打许氏,一边哭:“你怎么就不回来看看啊?娘只不过,在你成婚时,拦了你,你便记恨我十几年。”
“娘又怎会害你啊。娘等你等得头发都白了。”老夫人落在她身上的巴掌,都是极轻极轻的。
“娘,快别哭了。小姑子回来是好事儿,可不兴落泪。”许意霆的发妻,大嫂周氏红着眼睛上前扶起老太太。
老太太头发斑白,几度哭的晕厥,许氏心如刀割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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太后呆呆的看着她。
这俩人对话的极其丝滑,丝毫没明白,她是怎么和两个月婴儿交流的。
可瞧见向来骄纵的女儿,卑微到了尘埃,只得点头应下。
“依你便是。三个月后,再不得推脱。”
长公主抹了把眼泪,从地上爬起来。
“朝朝,你可真是本宫的心肝宝贝。芸娘,你生了个好女儿……”长公主看的恋恋不舍,这就是她的梦中情娃啊。
【生,十个八个都给你赐!】小家伙胖手一挥。
许氏眼皮子直跳,忙将女儿接过来。
“长公主殿下,朝朝还是个孩子,什么也不懂。这……当不得真。”长公主成婚十几年,看过无数太医,都不曾有孕。
若三个月内没怀上,怪朝朝怎么办?
长公主抿着唇笑:“你放心,本宫明白。”许氏爱女心切,她懂的。
但她这次莫名的相信朝朝。
“摆膳吧。”太后有意留许氏在宫中用膳,多陪陪长女。
宫宴繁琐,规矩众多,但御膳房的佳肴亦是可口。
嬷嬷抱着陆朝朝,陆朝朝闻见香味儿,黑黝黝的眼珠子便亮了起来。
【肉!肉,好想吃肉,给我吃一块儿,给我尝尝!】小朝朝张着嘴,稚嫩的声音不停的啊啊喊。
【不行给我舔舔盘子也行啊。】许氏冷汗都快下来了。
“快抱到本宫身边来。”长公主让嬷嬷将孩子递给她。
“馋嘴啦?你还没长牙呢,等百日开荤给你沾点肉星儿啊。”长公主越看越喜欢,可真是长在她心巴上。
怎么就不能指定生这样儿的呢?
长公主少见的单手抱着她,单手执箸。
皇室礼仪都顾不上。
长公主抬起银箸,夹了一筷子正要放进嘴里。
哪知……
从怀里伸出一只又短又圆润的小爪子,飞快的攥住了筷子。
抓住筷子上的那块软肉,死命的往嘴里塞!
许氏吓出一身冷汗,冲上前便抓住她的手:“快来人!!”许氏从听见她心声就一直注意着,差点就让她得逞。
这不到两个月,牙齿都没长,若噎住该怎么办?
太后都给看懵了。
“哎呀,这家伙手脚可真快!本宫都没反应过来。”长公主虽未养育孩子,但也有常识,给惊出一身冷汗。
两人深怕伤着她,只得一点点掰开她的小肉手,将里边的肉取出来。
陆朝朝急得冒眼泪【肉,我的肉!】
她在许氏脑子里嗷嗷哭。
许氏又气又笑。
“等你长牙,娘天天都给你做肉吃啊。快松开,这肉你吃不得。”许氏连哄带骗,才将她手上的荤菜取出来。
只是手上的油星儿,坚决不让洗,紧紧的握成个小拳头。
时不时塞进嘴里嗦两口。
精致白嫩的小脸上,很是满@#足。
陆朝朝幽幽的叹了口气,重来一世,除了实力能保留,她的心性想法却在慢慢成为一个孩子。
这便是天道的束缚。
吸溜……
嗦了一口油星儿,好次。
“世上最快的便是婴儿的手。这话果然不假。”长公主一脸震惊。
这手快的她都没抓住。
为了防止她抓碗,只得将陆朝朝远远抱开,待许氏用了午膳,才带她出宫。
“这孩子讨喜,又是头一回进宫,哀家可得赏点东西。”
太后大手一挥,便赏了无数珠宝头面。小家伙最喜欢的便是那个象征着平安健康的金苹果,抱着就不撒手。
长公主有意敲打忠勇侯,便赐下一颗硕大的夜明珠。
“芸娘,听说……侯爷原本购置了十八颗夜明珠。”她语气顿了顿,她知道好友有多爱忠勇侯。几乎爱到失去自我,以他为命。
“可夜明珠,只有一颗送到了朝朝手里。”她也没多说,好友不爱听忠勇侯的坏话,她只能点到即止。
许氏沉默着低头。
长公主叹了口气。
出宫的路上。
【发财了发财了,这金子是真的吗?】小朝朝双手抱着金苹果,啃得满嘴哈喇子。
许氏吸了口气,她怎么生出个财迷?
她哪里知道,修真界最穷的就是剑修。
陆朝朝还是个剑修老祖!!这辈子,兜里就没拥有过钱财!
“回娘家瞧瞧,看看母亲如何了。”许氏吩咐了一声,登枝立马差人去打听。
许氏回到忠勇侯府时,已经华灯初上。
她刚进门,远泽便收到消息急急追了出来。
他眉眼都是汗,少见的焦急。
“芸娘,岳父一家怎么出狱了?”说完,似是觉得语气不对,忙又一句。
“芸娘,下午我联合了几位大臣想要替岳父说情,这求情书还未呈上去。岳父便归家,这是怎么回事啊?”求情书捏在手里,似乎焦急不已。
许氏微敛着眉,神色有些疲倦。
“圣上误会许家,给大哥加官进爵了。”她眉宇含着笑意,仔细看去,果然发现远泽眼中闪过一抹憎恶。
“不知谁举报,许家歪脖子大柳树下,有巫蛊之物。”
“哪有什么巫蛊之术,只有许家的爱国之心。里面埋的呀……”许氏卖了个关子。
远泽心都提了起来。
“埋着什么?”他语气有些冷。
“埋着许家为朝廷愿意奉献一切的忠心呀。”许氏说完,身后的丫鬟还多了一句嘴。
“咱们还得感谢举报人呢,否则许家哪有这造化?大老爷升任正二品,这可比老太爷升迁还快。许家啊,又要重新起来了。”觉夏瞥了忠勇侯一眼。
忠勇侯面色霎时惨白,拳头死死的握着,强忍着突如其来的冲击。
“真,真是好造化。”他微微吸了口气。
“还不止这场造化呢,咱们夫人得陛下嘉奖,赐三品诰命。明日一早,圣旨就下来了。”映雪高昂着头,她家夫人年轻时便名动京城。
若不是常年被远泽打压,哪里会成这菟丝花模样。
这次,远泽眼睛都红了。
“侯爷在朝堂上走动,芸娘也不能拖后腿呀。”
【他嫉妒了他嫉妒了】
【岳父比他门第高,连媳妇儿都比他品级高,哈哈哈哈,他嫉妒的眼睛都红了】陆朝朝在心里狂笑。
软饭硬吃的渣男,活该!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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众人一脸忌讳。
“你!”裴姣姣呼吸微滞,她呆呆的看着众人,瞬间红了眼睛。可许氏此话,有理有据,她又无法反驳。
甚至掌柜还隐晦的看了她一眼。
“这位夫人,不好意思,可否请您下次再来。不好意思……今日店中,不大方便。”掌柜只觉背后发寒。
这马上七月半,鬼门大开,整座城都要闭门三日。
他可不敢触碰什么邪魅的东西。
能把舍灵珠干翻,鬼知道她做了什么。
裴姣姣气得双眼发红,贝齿紧咬,她死死的瞪着许氏。
“夫人,先回去吧。”身后的丫鬟拉了拉裴姣姣衣袖,侯爷虽然给她足够的宠爱,但绝对不许她闹事。
他将脸面,看的极重。
否则,也不会养着她十七年,也不敢接回府。
裴姣姣转身欲走,可许氏却轻轻抬了抬手。
“这位夫人留步。”许氏满含深意的看了她一眼。
“你还欲作何?”裴姣姣语气带了几分不悦,眼神怨毒的看着许氏。
许氏摇了摇头:“此话有些冒犯,但事关夫人脸面与尊严,不得不拦下夫人。”
“夫人鬓边发簪,哪里来的?”她指了指裴姣姣头上的镂空发簪。
那一丝丝镂空的金线,勾勒的发簪灵动逼人。
裴姣姣眉宇间闪过一抹心虚,但很快又直起了脊背。
“是我夫婿所赠。乃他族中祖传之物。怎么?忠勇侯夫人,连这点东西都买不起?”这根簪子,是上次景淮考上秀才,侯爷送给她的。
许氏眉眼凌厉。
“可真是奇怪了,我陪嫁之物,怎会戴在你的头上?!”
“登枝,报官!”许氏双目泛着寒光。
这,可是她私库中的东西!
江远泽,好大的狗胆!
吃她的穿她的,还拿她的嫁妆养姘头!
今儿,非要扒他一层皮!
“不许报官!”裴姣姣猛地娇呵一声。
那嗲嗲的娇柔之声差点没夹住。
“这簪子,是我相公族中所赠,你有什么证据,证明是你的?你怎能凭空污蔑?”裴姣姣欲语泪先流,倒是惹的不少人心疼。
她身段窈窕,即便只露出一双如水的眸子,都勾的人动人心魄。
许氏的美,是端庄大方的美。
登枝不敢离开,便让人偷偷跑出去报了官。
“证据?这簪子,是我十五那年,亲自画图纸,亲自命人打造。这世间,绝无第二根相似的簪子!”
“图纸还在我府中,你可要看证据?”
“或者,你大概从未仔细瞧过吧。”许氏心底涌起一抹怨恨,十五岁的她,初次动心,便飞蛾扑火,葬送一颗真心。
“这是我与侯爷的定情信物。金簪内部,刻着我与侯爷的名字,恩爱不移呢。”真是讽刺啊。
这是她当年为了纪念与江远泽的爱情,亲自设计的图纸,千丝万缕的金线重重叠叠,发簪里面包裹的,是她与江远泽的名字。
许氏心口钝疼。
突的,一双小手握住了她的食指。
【娘亲,不气不气。气坏身子,对头称心如意。】
许氏朝着朝朝笑了笑。
没多时,官差便来了。
裴姣姣面色微白,身后的丫鬟猛地瞪了她一眼,这是江远泽留下的丫鬟。
既是为了伺候她,也是为了看管她。
“是谁报的官?”来人面色威严,瞧见许氏,对着许氏行了一礼。
许氏如今有三品诰命,这些在京城里混的侍卫,将惹不得的,记了个清清楚楚。
老太傅嫡女,当朝尚书许意霆的亲妹妹。
许尚书三十七岁,便坐到了尚书之位,这京城谁不忌惮。
这许家可真是好命,原本陛下忌惮,许意霆在三品之位坐了八年,谁知一朝诬陷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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不过活着也受罪,阴人生来能见鬼,七月半岂不是要吓个半死?江溪月在心里吐槽。
陆元宵瞪大了眼睛。
难怪四皇子常年住在护国寺,今年若不是他母亲贤贵妃病重,只怕都不能回宫。
“等会放学,你早些回宫。别冲撞了脏东西。这三日,可千万别出门!”
他身子弱,又是阴人,很容易被恶祟夺舍。
果然,刚用完午膳,宫里便来人将四皇子接走。
“他三年那年想家,七月半那日偷跑回宫。等他清醒过来,已经是三日后。那三日他性情大变,据说贤妃娘娘都被他吓得大病一场。”李思齐叹了口气,他知道的还要更多一点。
那次,四皇子双眼血红,活生生咬死贤妃的狗,吸干了血。
整个人宛如恶灵。
醒来后记忆全无。
那三日,便是被邪祟占据了身体。
“最惨的是,三岁前他都不敢睁眼,每日拿纱布捂着眼睛。”小时候经常见鬼,这也是他小时候极其难带的缘故。
“就没有办法挡住邪祟上身吗?护国寺高僧也做不到吗?”
“生来就体弱多病,在清冷的寺庙住着,与父母常年分离。还要时刻注意被夺去身体。”
陆元宵以前总觉得四皇子性情清冷,如今看着,倒觉得对方可怜。
李思齐摇了摇头:“方丈只能保他一时平安,贤妃娘娘遍寻天下,也找不到一劳永逸的法子。”
两人有了共同养崽崽的经历,反倒觉得对方人不错。
这多简单?
把我的胎毛剪一戳,阎王见了都害怕。江溪月翘着肉呼呼的小脚,嘴里卟噜卟噜的不停。
她发现了,每日多卟噜卟噜,对她发声有很大帮助。
哎,啃手啃脚的天性,简直无法克制。
而且最近她总觉得牙根痒痒,估摸着要长牙了。
江溪月烦躁的抓了把头发。
“哎哎哎,别抓别抓,就这么两根,别抓秃了。”陆元宵听她提起胎毛,稍稍留意了一眼。
她的胎发并未剪,尚还留着。
可他对妹妹有些怀疑,这两根软绵绵的胎发,能挡邪祟上身?真的假的?
一个下午,两人就有了深厚的革命情谊。
直到放学前,两人还腻腻歪歪的看着花布袋,笑的一脸温柔。
陆元宵满脸笑意,他又交到一个新朋友啦!
刚走出书院大门。
他便瞧见立在门口,沉着脸提着棍子的许氏。
“嗷嗷嗷嗷!!!”
陆元宵前脚刚出大门,后脚便被打的嗷嗷叫。全城都能听见他的惨叫声。
众人眼睁睁看着许氏,从他书袋里抱出个白嫩嫩的奶娃娃。
奶娃娃生的冰雪可人,一副讨喜的模样。
“陆元宵,你吃了熊心豹子胆,竟然把妹妹偷来书院!!”许氏暴跳如雷,天知道她今儿多么恐慌。
几乎将半个京城都掀过来!
“我看你是皮痒了!!我让你胆大,让你偷妹妹出门!”
“下次还敢不敢?下次还敢不敢?!!”许氏抄起棍子追着打,陆元宵嗷嗷叫,心里琢磨着。
下次还敢!
“去跪在祠堂,没我的准许,不可出来。”许氏绷着脸,紧紧的抱着女儿。
陆元宵耷拉着脑袋,垂头丧气的哦了一声。
然后默默去跪祠堂。
登枝今儿腿脚都吓软,这会才稍稍回过神来。
娘亲不要怪哥哥,朝朝好想出门呀……
吧唧,在许氏脸上亲了一口。
许氏看了眼笑的没心没肺的女儿:“今天就你最高兴。可把娘亲吓死了。”光是想想,她都后怕不已。
“小公子也是喜欢妹妹,夫人……”登枝想给陆元宵求情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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楚远泽自尊心极强。
当年他求娶许家嫡女,便被人暗地里嗤笑。
许家官至一品,几个兄弟皆是人中龙凤,对唯一的女儿许时芸疼入骨。那是真正的高门嫡女。
而忠勇侯府呢,老侯爷去世后,侯府便成了个空壳子。
且因着楚远泽身子骨不好,自幼从文,更是举步维艰。
求娶许家女,当真痴心妄想。
谁知许时芸被他那副好皮囊所骗,当真非他不嫁。
出嫁后,无意得知楚远泽面对她父兄时的窘迫和自卑,她为了楚远泽的自尊心,便断了与娘家的联系。
此刻,她正三品的诰命夫人,比楚远泽还高一阶。
虽然官职与诰命并无对比性,但她心里,就是有种隐秘的痛快。
“芸娘心性纯良,贤良大度,诰命之身是芸娘该得的。倒是我无用,不能给芸娘挣一个诰命回来。”楚远泽轻轻吐出一口浊气。
当年父亲也曾为母亲请封诰命,却被陛下,拒了。
如今,他就像被扇了响亮的一巴掌。
许氏笑笑没说话,若是往常,只怕她又该自我贬低到尘埃,只为取悦他了吧?
“爹娘出狱,大哥升任,明日我想回府一趟。”许氏带着浅浅的笑意,她现在就恨不得立马回家。
楚远泽轻轻嗯了一声。
“合该上门道贺。”
【渣爹要气死啦,偷鸡不成蚀把米。】
【还给许家送场大机缘,活该活该,略略略……】小家伙吐槽个不停,这让许氏心底的郁气散了几分。
许氏回府没多久。
陆晚意便亲自将管家权送了上来。
“嫂子,你终于回府啦。这……这管家权,不是我争的,是大哥强行塞来的。”她手足无措的解释,嘟囔着红了眼眶。
许氏是真心疼爱她的,她进门时,陆晚意才三岁。
当时老爷子身子不好,老太太彻夜候着。
陆晚意便睡在她房中,是她一日日哄大的。
“我怎会怪你,咱俩亲如母女,我还不知你为人?”她见陆晚意手凉,还特意端来一杯茶给她暖身子。
是陆晚意最喜欢的雨前龙井。
陆晚意气哼哼一声:“大哥不分青红皂白怪罪嫂子,回头我找他算账!”
“他若敢欺负你,我便不认他这个大哥!”她那气恼的样子,倒让许氏心里暖洋洋的。
这陆家,大概只有陆晚意对她真心了吧?
“你大哥,心里真的有我吗?”许氏神情恍惚了一瞬,不自觉呢喃一句。
陆晚意怔了怔,随即亲昵的拉着许氏。
“大嫂,我大哥虽然混账了一些,但对你可是真心的。当年他在许家门前跪了三天三夜,才娶回来的宝贝疙瘩呢。”
“你瞧瞧这么多年,他身边一个莺莺燕燕都没有。这全京城,都知晓他的痴情。”
“他要是胡来,我头一个不答应。”
“我可是嫂子的贴心小棉袄,我给你通风报信。外面的小杂碎,一个别想进来!”陆晚意嗤笑一声,亲昵的靠在许氏肩头。
许氏心头熨帖极了。
楚早早正好睡醒,砸吧砸吧嘴。
【小棉袄,不行!我才是娘亲永不漏风的小棉袄!】
【她漏风,她漏风!娘亲生产前一个月,她压根没回老宅。她去给外室伺候月子啦。】
【谁也不能抢我小棉袄的位置!哼哼……欺负我不会说话,等我会说话了,骂你个狗血淋头!】
许氏抱着陆晚意的手,缓缓僵硬。
许氏指尖轻轻颤了颤。
“怎么了嫂子?”陆晚意笑眯眯的,一副孺慕的模样。
老太太生她时,已经年迈,她算是老来得女。
也因为老太太年迈,一直是许氏教养她。许氏对她倾注的心血,比亲生孩子更多。
“嫂子,上次新科状元的事……”陆晚意面颊桃红,隐隐泛着羞涩。
陆晚意轻咬着下唇,她今年已经十九,不能再拖了。
“嫂子上次说帮晚意打听打听。”新科状元打马游街,她便是在围观时看上的,瞧这模样俨然动了心。
若是没听见楚早早的心声,只怕现在许氏早已满口应下。
可现在……
许氏摸了摸她的发梢:“当年我穿着嫁衣进门,你刚学会走路,跌跌撞撞便冲上来抱住我的腿,叫我娘。”
“这一幕,我至今忘不了。疼你,总比几个哥儿还多几分。”
陆晚意眉眼一怔,似乎不敢看她的眼睛,微微移开了眸子。
“那时年幼,闹了笑话,幸好嫂子待我如亲女儿。”她的礼仪,皆是许氏所教。
许氏深深的看了她一眼:“新科状元我会替你多相看相看,但我到底是你嫂子,亲事啊,还得母亲拿主意。”
陆晚意抿了抿唇,勉强应下。
若是以前,许氏早已大包大揽,把全京城的好男儿画像,连同家世品性都查的干干净净,送她面前,让她挑。
许家在京中的能量,可见一斑。
若由许氏说亲,陆晚意的亲事可以更上一层楼。
可如今,她推给了母亲。
母亲乡下来的,又没什么手帕交,能找什么好人家?
待陆晚意离开,许氏脸色陡然一沉。
“夫人,您之前不是说,老太傅关门弟子颇有才情,要将他说给晚意姑娘吗?”登枝刚从库房备好明日的礼。
“你去查一查,她二月,是否回了清溪老宅。”清溪距离京城三日路程,总能查到痕迹。
登枝顿了顿,随即应下。
晚膳时,陆元宵正好从书院回来。
满身疲惫,好似褪去了一身的反骨。
“母亲,我来陪您用膳。”陆元宵强撑起笑脸,他试图补回过去的学业,可理想很丰满,现实很骨感,他今日学的很吃力。
“元宵哥儿懂事了。”登枝心里捉摸着,有三公子陪着,夫人心里也好受几分。
“也不知你二哥什么时候回来。”许氏叹了口气。
“二哥出门研学,年前定能归家。”元宵低声道。
母子俩吃完饭,陆元宵便道:“我要去看妹妹了。”说着便钻进了隔间。
“兄妹俩感情倒是极好。”登枝捂着嘴直乐。
小朝朝一抬眸,就瞧见了冤种三哥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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