“到时候与朝朝同上族谱,就当做双生子养着。”老太太眉宇含着笑,当双生子,生辰也不必变,还能名正言顺的回府认亲。
许氏指甲死死的掐进肉里。
她们怎么敢!!
怎么敢想的!!
竟然想把外室生的孽种,抱回正妻膝下,让正妻教养着??
猛地想起,这本就是她们一开始的打算。
是她听见了朝朝的心声,才躲过一劫。
若是想想,朝朝当时死亡,而她把那孽种如珠如宝的养大。最后背刺自己,背刺许家,对她来说,不亚于灭顶之灾。
许氏头皮发麻。
此刻她死死的捏着手心,面上不显露分毫。
“娘,我有朝朝,何苦再多一个女儿?”
“再说,那孩子爹娘都没了?”许氏担心的问道。
老太太微微嗯了一声。
“娘,这不是儿媳不容人。那孩子只怕克父克母的命。”
“您瞧瞧,生她之前,一片大好,家庭和睦爹娘恩爱。她出生后,家破人亡,事事不顺。怕是命硬,克亲属呢。儿媳年轻,不怕。可娘……”
许氏叹了口气,似有所指。
老太太眉头微蹙,眼底闪过一抹不喜。
陆景瑶和陆景淮,可是她的心肝肉,容不得外人说闲话。
景瑶可是得道高僧认证过的命格贵重。
“罢了,你既不愿,我也不逼你。”老太太并未多想。只觉得当初没溺死陆朝朝,可惜了。
许氏出了门,脸上的笑容瞬间垮下。
做梦!
陆朝朝对此一无所知,即便知晓,她也不会让陆景瑶与她做姐妹。
只要她不愿意,天道都别想勉强她!
陆朝朝刚满七个月,长出了第一颗乳牙。她能吃的辅食越发多了,偶尔还能吃半个蒸蛋。
而陆晚意该出嫁了。
嘿嘿,前世我娘阻你嫁火坑,结果你烫烂我娘的脸!这次,看你后不后悔……陆朝朝穿得喜庆,眉心那抹红,衬的她越发呆萌可爱。
嘿嘿,打死她打死她打死她……
忠勇侯府热闹纷纷,张灯结彩四处挂满了红灯笼,贴满了红双喜。
老太太喜不自胜,母女俩哭哭啼啼好一会儿才送出门。
许氏,在接亲的人中,竟然瞧见了陆景淮。
陆景淮似乎与新科状元顾翎关系不错。
那他,知道顾翎会家暴,会打妻子吗?
许氏冷眼看着,看着陆晚意一脸娇俏的走向她向往的婚姻。
陆晚意出嫁后,府上瞬间冷清不少。
回门那日,陆晚意面色娇羞,与新科状元站在一起,似乎格外登对。
犹如一对璧人。
陆晚意瞥见许氏,嘴角不自觉嘲讽的扯了扯。
“大嫂,幸好当初没听你的。阿翎多好的男人,大嫂你竟然说他不堪为配,还拦着晚意不让嫁。”她毫不犹豫的出卖了许氏。
顾翎尖锐的目光看过来,神色间带着几分冷意。
“顾某不知何时,得罪过侯夫人?”顾翎眉头轻皱。
许氏淡淡道:“晚意虽不是我所生,但她成长的每一件事,都是我亲自教导。胜似亲生。”
“她被我娇宠长大,性子养的娇气,担心她后悔,这才拦了几分。”
“至于不堪为配,那完全是谣言。”
“整个京城,谁不知道,我疼她入骨?仅仅凭着打马游街那一眼,就要嫁过去,我怎能不拦呢?”许氏叹了口气,似乎被伤透了心。
陆晚意撇了撇嘴,面上涨红。
她啊,哪里是打马游街时看上的顾翎。
她去裴姣姣家时,便遇上顾翎来寻陆景淮,那时,她就上了心思。
裴姣姣甚至挖空了心思,请了顾翎上门,两人……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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“夫人,奴婢瞧着三公子当真学好了。”
“昨儿回去便认真温书,今儿一早就来院里请安,这会去学堂了呢。”
“您啊,也该放心些了。”登枝替她揉着眉心。
许氏没说话,昨夜陆长宇回来了一趟。
老夫人观刑后受惊,夜里就发起高热。陆长宇兴冲冲来问罪,许氏没忍住,问他元宵误入歧途重要,还是照顾老夫人面子重要?
陆长宇一怒之下,夺了她的管家权。
并且斥责她不敬婆母,让她在院中面壁思过。
被禁足了。
今儿一早,陆晚意还哭着上门,说她不想要管家权,是大哥无理取闹。
许氏才将她哄回去。
这思过还没半天呢,宫里的太监便上了门。
“夫人夫人,宫里来人了。让你进宫呢。”陆长宇便急匆匆来请。
登枝撇了撇嘴,哈哈哈,真是打脸,禁足半天,侯爷就亲自来请夫人。
陆长宇面色也不好看,可他到底脸皮厚。
“芸娘,到底何事要进宫啊?”方才他去打听,公公只斜斜的瞥了他一眼,竟什么也不愿说。
许氏只淡淡道:“妾身还在禁足,侯爷去吧。”
陆长宇面色一僵。
此刻公公在门外等着,他只得叹了口气,放低身段道:“芸娘,我不是怪罪你。母亲年纪大,亲眼见着送出去的书童被杖毙,母亲以为你敲打她。将她吓着了。”
“父亲年轻时征战四方,母亲辛辛苦苦将我们拉扯大。父亲死后,她更是一人撑起这个家。你就不能理解一下母亲?芸娘,你是善解人意的女子,怎能如此不孝?”
“你我夫妻一体,拿芸娘当自己人,昨日才口不择言,还望芸娘莫怪。”陆长宇皮相确实好,他放低身段时,眼中深情的好似只有你。
以前,许氏格外吃这一套。
今日……
【哈,你母亲吃苦,跟我娘有什么关系?她的苦,又不是我娘造成的,孝心外包,可真‘孝’啊】小朝朝咕噜咕噜吐着口水。
刚被PU@A,许氏瞬间被点醒。
好贴切的孝心外包。
可不是么?当年老夫人病重,她没日没夜的侍疾,最后得美名的却是陆长宇。
“爹娘辛苦将我养大,如今全家下狱,侯爷却要我撇清关系,这又是什么孝呢?”许氏没忍住呛了一句。
陆长宇眉头微凛。
眼神狐疑的看着她。
许氏好像不一样了。
可许氏十几年的顺从不是装出来的。
她将自己奉若神灵,说什么都听自己的。她最近脾气古怪,定然是气自己冷落她。
吸引自己的注意呢。
陆长宇眉眼带出一丝得意,他花了十几年调#@教许氏,她又怎么会生出二心呢?
“知晓你心里有气,明儿我便托人去打点。”
许氏也没说话,只梳洗片刻便出去接旨。
陆长宇想要跟上,太监却看了他一眼:“侯爷便在宫外候着吧,无召不得进宫。”他看了眼登枝抱着的襁褓。
“将陆家小姑娘带着吧。长公主念叨许久,惦记着呢。”
陆长宇面色陡然一黑,连只有四十天的陆以珍都受邀进宫了!!
【哟嚯,渣爹活该】小朝朝开心的直咧嘴。
许氏心里想着,只怕是自己放进歪脖子树下的血书起了效果。
许氏被迎进了宫内。
“劳烦公公照看朝朝。”许氏朝着登枝点了点头,登枝便在门外候着。
御书房内,气氛压抑。
许氏进来时,余光只瞥到父亲和大哥跪在中#@央,威严的明黄坐在堂前,她垂着头匍匐在地。
“臣妇拜见陛下。”一通流程下来,许氏已经出了一身汗。
宣平帝没说话,轻轻摆了摆手。
太监便程上笔墨纸砚,太监尖利的嗓音道:“请忠勇侯夫人提笔写几个字吧。”
许氏心头狂跳,但她也是见过世面的女子,此刻面上倒显出几分沉静。
她抬手提笔,众人见不到她写的什么,站在跟前的太监却是眉头微微一颤。
片刻,许氏放下笔,重新跪了下去。
太监将笔墨程上去。
宣平帝瞧见纸上八个大字,沉默良久。
许老太爷头发胡子发白,他虽是文臣,但铁骨铮铮,脊背笔直的跪在地上。
原本打算以死明志。
可瞧见陛下请来女儿,许老太爷落下一滴浑浊的泪。
“陛下,老臣认……”这认罪还未说完呢。
宣平帝便开怀大笑,双手抚掌:“好!好!好一个海晏河清,万象升平!”
“好好!”宣平帝竟是从桌后站了起来,直接下了白玉台阶。
上前将跪在地上的许老太爷亲自扶了起来。
“老太傅,朕冤枉你了。你许家,对北昭忠心耿耿,世代忠良,就连府中女儿,亦是为北昭奉献一切。”宣平帝很是感慨。
“这举报许家之人,当真其心可诛!”宣平帝眉宇间染上一丝戾气。
身后太监呈上血书:“这便是从许家挖出来的东西。”
许老太爷颤抖着爬起来,看着那字字泣血,愣了愣。
这上面是鲜血抄写的佛经,可见虔诚。以及那句,愿以三十年寿命祈求北昭国泰平安,愿陛下平安康泰,福寿绵长。
最角落,还签了许家所有子孙的名字。
每个人的字迹大不相同,每个人的名字上都按了血手印。
“许家全族子孙,都是好样的。”宣平帝点了点头。
许老爷子心尖尖一颤。
全家,只有许时芸会全家所有人的笔迹!
但从未宣扬过!
许时芸手心却满是冷汗。
幸好,她会全家笔迹一事,连陆长宇也不曾说。
若不是她提前换下木偶,只怕今日许家必定血溅三尺!
“臣妇虽是女儿身,但自幼得爹娘教诲,许家儿女以报效朝廷为己任!许家全族皆以此为信念。”
“臣妇居于后院,只能整日祈求上天为陛下添福添寿。”
“让陛下见笑了。”许氏磕了个头。
皇帝爽朗的大笑。
“许爱卿,你们教出了个好女儿,好子孙啊。许家全族都是好样的!”
他又将许意霆扶起来。
许意霆便是许家长子,许时芸的亲大哥。
“委屈许爱卿了。”皇帝心情似乎极好,原本许家身居高位,他对许家还有些忌惮,可此刻也不知不觉消散。
他拍了拍许意霆的肩膀:“许家对北昭忠心耿耿,天地可鉴。来人啊,赐许爱卿尚书令一职,即日上任!”
许意霆眉目冷冽,整个人都极其沉静,此刻更是高声跪下:“臣,定不负陛下期望!”
“好!”皇帝眉宇皆是喜意。
“许氏虽为闺阁妇人,但其心系北昭,封以三品诰命。拟旨吧。”皇帝对那句三十年寿元换平安康健,帝心甚慰。
门外支起耳朵的陆以珍【啊哈哈哈,渣爹混了三十六年,靠着先世余荫才得个四品官儿。】
【我娘三品了,要气死渣爹!】
御书房内的许意霆双眼少有的迷茫。
他,产生幻听了?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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陆观哲自尊心极强。
当年他求娶许家嫡女,便被人暗地里嗤笑。
许家官至一品,几个兄弟皆是人中龙凤,对唯一的女儿许筎疼入骨。那是真正的高门嫡女。
而忠勇侯府呢,老侯爷去世后,侯府便成了个空壳子。
且因着陆观哲身子骨不好,自幼从文,更是举步维艰。
求娶许家女,当真痴心妄想。
谁知许筎被他那副好皮囊所骗,当真非他不嫁。
出嫁后,无意得知陆观哲面对她父兄时的窘迫和自卑,她为了陆观哲的自尊心,便断了与娘家的联系。
此刻,她正三品的诰命夫人,比陆观哲还高一阶。
虽然官职与诰命并无对比性,但她心里,就是有种隐秘的痛快。
“筎娘心性纯良,贤良大度,诰命之身是筎娘该得的。倒是我无用,不能给筎娘挣一个诰命回来。”陆观哲轻轻吐出一口浊气。
当年父亲也曾为母亲请封诰命,却被陛下,拒了。
如今,他就像被扇了响亮的一巴掌。
许氏笑笑没说话,若是往常,只怕她又该自我贬低到尘埃,只为取悦他了吧?
“爹娘出狱,大哥升任,明日我想回府一趟。”许氏带着浅浅的笑意,她现在就恨不得立马回家。
陆观哲轻轻嗯了一声。
“合该上门道贺。”
【渣爹要气死啦,偷鸡不成蚀把米。】
【还给许家送场大机缘,活该活该,略略略……】小家伙吐槽个不停,这让许氏心底的郁气散了几分。
许氏回府没多久。
陆晚意便亲自将管家权送了上来。
“嫂子,你终于回府啦。这……这管家权,不是我争的,是大哥强行塞来的。”她手足无措的解释,嘟囔着红了眼眶。
许氏是真心疼爱她的,她进门时,陆晚意才两岁。
当时老爷子身子不好,老太太彻夜候着。
陆晚意便睡在她房中,是她一日日哄大的。
“我怎会怪你,咱俩亲如母女,我还不知你为人?”她见陆晚意手凉,还特意端来一杯茶给她暖身子。
是陆晚意最喜欢的雨前龙井。
陆晚意气哼哼一声:“大哥不分青红皂白怪罪嫂子,回头我找他算账!”
“他若敢欺负你,我便不认他这个大哥!”她那气恼的样子,倒让许氏心里暖洋洋的。
这陆家,大概只有陆晚意对她真心了吧?
“你大哥,心里真的有我吗?”许氏神情恍惚了一瞬,不自觉呢喃一句。
陆晚意怔了怔,随即亲昵的拉着许氏。
“大嫂,我大哥虽然混账了一些,但对你可是真心的。当年他在许家门前跪了三天三夜,才娶回来的宝贝疙瘩呢。”
“你瞧瞧这么多年,他身边一个莺莺燕燕都没有。这全京城,都知晓他的痴情。”
“他要是胡来,我头一个不答应。”
“我可是嫂子的贴心小棉袄,我给你通风报信。外面的小杂碎,一个别想进来!”陆晚意嗤笑一声,亲昵的靠在许氏肩头。
许氏心头熨帖极了。
陆以珍正好睡醒,砸吧砸吧嘴。
【小棉袄,不行!我才是娘亲永不漏风的小棉袄!】
【她漏风,她漏风!娘亲生产前一个月,她压根没回老宅。她去给外室伺候月子啦。】
【谁也不能抢我小棉袄的位置!哼哼……欺负我不会说话,等我会说话了,骂你个狗血淋头!】
许氏抱着陆晚意的手,缓缓僵硬。
许氏指尖轻轻颤了颤。
“怎么了嫂子?”陆晚意笑眯眯的,一副孺慕的模样。
老太太生她时,已经年迈,她算是老来得女。
也因为老太太年迈,一直是许氏教养她。许氏对她倾注的心血,比亲生孩子更多。
“嫂子,上次新科状元的事……”陆晚意面颊桃红,隐隐泛着羞涩。
陆晚意轻咬着下唇,她今年已经十九,不能再拖了。
“嫂子上次说帮晚意打听打听。”新科状元打马游街,她便是在围观时看上的,瞧这模样俨然动了心。
若是没听见陆以珍的心声,只怕现在许氏早已满口应下。
可现在……
许氏摸了摸她的发梢:“当年我穿着嫁衣进门,你刚学会走路,跌跌撞撞便冲上来抱住我的腿,叫我娘。”
“这一幕,我至今忘不了。疼你,总比几个哥儿还多几分。”
陆晚意眉眼一怔,似乎不敢看她的眼睛,微微移开了眸子。
“那时年幼,闹了笑话,幸好嫂子待我如亲女儿。”她的礼仪,皆是许氏所教。
许氏深深的看了她一眼:“新科状元我会替你多相看相看,但我到底是你嫂子,亲事啊,还得母亲拿主意。”
陆晚意抿了抿唇,勉强应下。
若是以前,许氏早已大包大揽,把全京城的好男儿画像,连同家世品性都查的干干净净,送她面前,让她挑。
许家在京中的能量,可见一斑。
若由许氏说亲,陆晚意的亲事可以更上一层楼。
可如今,她推给了母亲。
母亲乡下来的,又没什么手帕交,能找什么好人家?
待陆晚意离开,许氏脸色陡然一沉。
“夫人,您之前不是说,老太傅关门弟子颇有才情,要将他说给晚意姑娘吗?”登枝刚从库房备好明日的礼。
“你去查一查,她二月,是否回了清溪老宅。”清溪距离京城三日路程,总能查到痕迹。
登枝顿了顿,随即应下。
晚膳时,陆常宇正好从书院回来。
满身疲惫,好似褪去了一身的反骨。
“母亲,我来陪您用膳。”陆常宇强撑起笑脸,他试图补回过去的学业,可理想很丰满,现实很骨感,他今日学的很吃力。
“常宇哥儿懂事了。”登枝心里捉摸着,有三公子陪着,夫人心里也好受几分。
“也不知你二哥什么时候回来。”许氏叹了口气。
“二哥出门研学,年前定能归家。”常宇低声道。
母子俩吃完饭,陆常宇便道:“我要去看妹妹了。”说着便钻进了隔间。
“兄妹俩感情倒是极好。”登枝捂着嘴直乐。
小珍儿一抬眸,就瞧见了冤种三哥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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