我被灌了五杯酒,实在喝不动了。
坐我对面的帅哥,盯了我一夜,放下酒杯,说:「求求我,哥哥帮你喝。」
我喝得晕乎,也有些飘了,直勾勾地盯着他,问:「怎么求?」
他拍了一下大腿,勾勾手,说:「坐过来,我悄悄给你说。」
余光瞥过一个人,他坐得端直,右手环过一个酒杯,眼神淡然,不被我们所影响。
我站起来,起猛了,头晕,差点跌下去,扶了下旁边人的肩膀,他的身体僵了一下,没把我推开。
我跌撞着走向对面帅哥,他已经放平了双腿,敞开怀,等我入座。
我刚想坐,就被人揪着往后仰,倒进他的怀里,裴江弯腰拿起一杯酒,仰头一饮而尽。
「这杯酒,我替她喝了。」
裴江扔了酒杯,想坐回去。
我大概是真的喝大了,拽着他的手臂,不让他走,踮起脚,掰过他的脸,亲了上去。
裴江皱了下眉,但没躲,任由我挑拨。
我贴着他的脸,红唇一张一合:「哥哥,求求你呀。」
裴江拉下我的手,说:「赵昭昭,别惹火。」
我靠在他怀里,倾听他咚咚的心跳,节奏乱了套。
我笑了下,说:「裴江,承认吧,你也为我神魂颠倒。」
后半场,我瘫在裴江身上,乖得很。
没人灌我酒,对面的帅哥也有了新目标,天快亮的时候,我们散场了。
我一直在装睡,抱着裴江的手臂,长发散在脸前,他碰了碰我的脸,问:「走不走?」
我装作刚醒,打了个哈欠,眼角泛起水汽,问他:「你走不走?」
他把我拽起来,叫了个代驾,把我送回了出租屋。
下车之前,我不知道发的哪门子疯,问他:「上去喝一杯?」
「喝得够多了。」他拒绝了我。
我撇撇嘴,觉得没劲,下车之后,他也没目送我上楼,黑车绝尘而去,刮起一阵邪风。
风一吹,我头更晕了,跌跌撞撞地上了楼,拿出手机,给裴江发消息:「我到家了。」
没发出去,显示您已不是对方好友。
我又给他发:「裴江,我想你了。」
还是没发出去,我扔了手机,懒得卸妆,趴在床上,沉沉睡去。
醒来时,头疼欲裂,我摸了摸额头,有些烫,嗓子很干,好难受。
手机也没电了,我蒙上被子,又睡了一觉。
这次醒来,到了下午,我还是很烫很晕,身上发冷,我充上手机,拨出那个熟悉的号码。
没接。
我揉着脑袋,又打了一次,还是没接。
我打开探店软件,找到昨天的酒吧,给老板打电话,搏一搏吧,我不确定他还在那里。
第一次没接,我拨第二次,接了。
「谁啊?」
「裴江在你旁边吗?」
我问出口,才发觉嗓子很哑,很难听,我清了清嗓子,又问了一遍。
「你谁啊?」
「赵昭昭。」
对面一顿,声音拉远,说:「找你的。」
我听到了女孩子的嬉笑,裴江接起电话,问:「有事吗?」
他都没问是谁,就知道是我,明知道是我,态度还这么冷漠。
我觉得委屈,躺在床上,说:「裴江,我快疼死了。」
他没答我,背景音穿过嘈杂,到了安静的地点。
裴江沉静的嗓音,顺着手机,传到我的耳朵里:
「别胡说。」
我的意识已经不清醒了,胡言乱语:
「死前最后一个愿望,就是想见见你。」
「裴江,你能来抱抱我吗?」
昏昏沉沉,有人把毛巾放在我的额头上,喂我喝了几口水,还摸了摸我的脸。
我抓着他的手,不让他走,他安抚地拍拍我的脸,没离开我。
一夜无梦,醒来时,我出了一身汗,头没那么晕了。
「裴江,裴江?」
我喊了两声,没人,我坐起来,走到客厅,找了一圈,都没人。
我给他打电话,还是打不通,气得我把手机摔了出去,砸到墙上,屏幕碎了。
门响,我回过头,裴江回来了,手里还提着一袋小米。
看到我,他愣了下,很快皱起眉,说:「进去穿鞋。」
我偏不,走到他身边,刚想说话,就被他拦腰抱起,我惊呼出声,他把我放到床上,说:「穿鞋。」
我乖乖穿上拖鞋,朝他笑笑,他伸手在我额头上摸了一下,脸色缓和不少,说:「我去煮粥。」
「好。」我追着他的背影,心里美滋滋的。
熬好粥,我喝了一碗,裴江坐在沙发上,说:「你退烧了,我先走了。」
「等等。」我把碗放在桌子上,指着桌上的碗筷,耍无赖,说,「帮我把碗洗了。」
他一顿,点点头,拿着碗去了厨房,我跟在他身后,从后面抱住他,说:「裴江,我不想你走。」
他弯腰洗碗,不为所动,我的手开始捣乱,胡乱摸索起来。
他呼吸一沉,抓住我的手,音色略沉,带有些警告的意味,说:「赵昭昭。」
我吻住他的后脖颈,他的皮肤泛起一小层战栗,慢悠悠道:「哥哥,你也喜欢我。」
他放下碗,推开我,连手都没擦,就走到客厅,抓起外衣,就想走。
我跟在他身后,可怜巴巴地吸了一口气,问:「裴江,我们不能和好吗?」
他冷笑,转过身,问:「赵昭昭,我们在一起过吗?」
我一怔,脸色发白,说不出来一句话。
裴江朝我走来,一步一句,步步紧逼,说:「我,不过是你的一枚棋,你和我在一起,不过是为了报复。」
「赵昭昭,你真的爱过我吗,你的所说所做,几句是真,几句是假,恐怕你自己都说不清吧。」
走到我面前,裴江顿步,把之前配的钥匙递给我,说:「钥匙还你,以后别再来找我了。」
那天之后,我再也没去找过裴江。
他也没找过我。
我想,他应该已经和白韵灵在一起了。
我删掉了他的全部联系方式,也扔掉了我们一起买的东西,我把他扔出了我的生活。
只是,午夜梦回,他总会进入我的梦里,在梦里,我们结婚了,中式婚礼。
八抬大轿,十里红妆,凤冠霞帔,三书六聘。
醒来时,枕头湿了一片,我上网查:「为什么总是梦到用一个人?」
最高赞的回答是:「当你梦到一个人的时候,说明他正在遗忘你。」
我觉得,说得很准。
我妈见我过于萎靡,托同事给我介绍了一个男朋友,听说是个赛车手,很牛。
我本来对他不感兴趣,但一听是赛车手,我想到了裴江,说不定,他们会认识。
裴江之前也是赛车手,因伤退役,开了一家汽修店,准确地说,是改装豪车。
我们互相加了联系方式,我的第一个问题就是:「你认识裴江吗?」
「前男友?」
「嗯。」
「不认识,谁啊?」
「没什么。」
我觉得自己有病,怎么一上来就问前男友。
他也不是等闲之辈,顺着我的问题,询问我的情史,跟查户口一样。
我最讨厌这种有初恋情结的神经病,自己夜夜笙歌,还要求别人是初恋。
我不甘示弱,挑衅道:「你呢,你谈过几段恋爱,撩过多少妹妹,相过几次亲?」
「哦,对了,最重要的一点,你活怎么样?」
他没再回我了。
怂包。
周末,我妈逼着我去见这个赛车手。
还说都和同事说好了,如果我不去,就是让她没面子。
我连妆都没化,就去了,我本来想的是,随便发挥,早点把他打发走。
看到他的那一刻,我傻了。
那个夜夜出现在我梦里的男人,推开门,朝我走了过来。
裴江把玩着手里的钥匙圈,看着我,慢悠悠道:「我活怎么样,你不是很清楚吗?」
我已经傻了。
站起来,甩了甩脑袋,不是幻觉。
我一个字也说不出来。
他把钥匙圈扔到桌上,上面挂着的吊坠,是我的照片。
他朝我伸出手,说:「裴江。」
我朝他伸出手,手指短暂相接,我心跳乱了拍。
「赵昭昭。」
他笑了下,拉开椅子,坐下来,仰头看着我,问:「我们从哪儿聊起?」
「什么?」
「前女友?情史?还是,你想直接验证一下我的……」
我把水推给他,打断了他,说:「多喝水吧,我没什么想知道的。」
裴江扫了眼水,没喝,说:「你不问,我就问了。」
「先聊聊你那个前男友。」
「为什么打听他,还没忘记他?」
我注视他的眼睛,点头,说:「没有。」
裴江拿起杯子,喝了一口水,垂下眼,问:「你们为什么分手?」
「因为,我骗了他。」
我嗓音发颤,双手攥紧到一起。
裴江哦一声,抬起头,双目注视我,缓缓问:「如果我们在一起,你会骗我吗?」
「不会,永远不会。」
裴江点点头,说出了一句,我根本不会拒绝的话。
「要不,和我试试?」
我想说好,但是想起了那一天,他和白韵灵,在房间里。
我摇头,掐了一下手背,想让自己清醒一些。
「我暂时,还没有交新男友的打算。」
我站起来,在裴江诧异,又有些许难过的目光中,把他晾到一边,回家了。
想不通。
裴江为什么要回来找我。
他不生气了吗?
原谅我了吗?
还是说,他和白韵灵分手之后,又想起了我的好。
怀着这样的心情,我迟迟无法入睡,摸出来手机,想看看裴江的朋友圈。
他把我从黑名单拉了出来。
「到家了吗?」
几小时前给我发的消息,我一直没看手机。
「到家了。」
「好。」他秒回。
就没话说了。
还是我先按耐不住,问:「为什么要来找我?」
「你不想让我来找你吗?」
这叫什么话。
我没回,过了一会儿,他说:「想你了,就来找你了。」
「白韵灵呢?」我终于还是问出这个问题。
他给我发来张照片,是她的婚纱照,她结婚了。
结婚了,就想起我来了?
裴江到底还是了解我,我还什么都没问,他就主动说出口。
「别胡乱脑补,我和她什么事都没有,她一直都有男朋友。」
「那一天,是我让她帮忙演一出戏。」
「演一出戏,为了把我逼走?」
他当时到底是有多讨厌我。
「对不起。」
我没再回了。
睡醒之后,我拉开窗帘,才发觉院子里站了个人。
我看不太清,眯了眯眼,确认是裴江。
我跑下楼,他站在树下,地上散了一地的烟灰,眼底泛着青灰,脸色疲惫,一看就是一夜没睡。
「你在这儿等了我一夜?」
「是啊。」他笑了下,抱紧手臂,说,「冷死了。」
我摸了下他的手臂,的确发凉,沾了夜风的凉气。
他突然伸出手,把我搂紧怀里,我吓了一跳,撞入他的怀中,一个字也说不出来。
「昭昭,你不用说,听我说。」
「我后悔了。」
「对不起,我之前不应该伤害你,你可不可以再给我一次机会,一次弥补的机会?」
「就算你是骗我的,是为了报复,也好,我只想和你在一起,求你,不要离开我。」
时光流转,我想起前几个月,我一直在求他,让他给我一次机会。
他当时怎么说的来着,他说不可能。
这么狠心的话,我说不出口。
更何况,从一开始,就是我的错,是我骗了他,是我利用他,错的那个人,一直都是我。
我闭了闭眼,手指抓紧了他后背的衣服,问:「裴江,你还爱我吗?」
「我一直都爱你。」毫不犹豫,他回答了我的问题。
「但我之前骗了你。」
「我不在乎,我也找人骗了你。」
「那我们扯平,以后再也不提这些事,好不好?」
他点点头,把我抱得更紧了,小心翼翼地问我:「昭昭,你还愿意做我女朋友吗?」
这是我一生所求。
过去,我以欺骗利用,回馈的满腔爱意。
如今,我终于可以堂堂正正,站在他面前。
那天的阳光很好,我们在树下相拥,他在我耳边厮磨,沉声说:「昭昭,对不起,我来迟了。」
我笑了笑,回应他:「不要对不起,要你一辈子陪在我身边。」